蓝雨阁上，幽香飘摇，偶尔传来棋子落到棋盘上的声音，还有悄然混在那空气中的一抹轻笑。
“许久不见，棋艺愈见精进了。”喻文州摩挲着手中的黑子：“是有什么人陪你吗？”
“喻阁主未免管的太宽了。”
王杰希漠然说着，等他的棋子落下。
“宽吗？我还觉得咱们挺熟的。”
“只要你不动他，什么都好说。”
“那可不行。”黑子落下，又一枚白子被吃掉了：“和你一样，我也是涉及到那人的利益就绝不会退步的。”
“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。”王杰希白了他一眼：“英杰是我的血亲，那个黄少天是你什么人？”
“嗯？什么人？”喻文州一笑，却是把头凑了过去：“就像陪你下棋那人和你的关系一样啊，别看我不常出去，这蓝雨阁窗子还是挺多的。”
棋桌带着棋盘被翻了个面，黑子白子混了一地，喻文州的手微微的扣在王杰希的脖子上。
“红绳不错，你怎么就不能实在点为自己活呢？”
“我真不想被你个怪物这么说。”
就算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，想要经营蓝雨阁这种规模的组织也会身心疲惫，而这喻文州，本来只是无名无姓的小卒，却在几年内将蓝雨阁搞的风生水起，王杰希叫他怪物，也只是将众人心中的实话亮出来了。
“听说高皇后最近有怀了龙子，想必高将军的地位也稳得要命，你还担心那小崽子干什么？”喻文州在他耳边幽幽说着：“管着那间小药铺，多自在。”
“伴君如伴虎，你应该比谁都清楚。”
“我就算有朝一日被我家的老虎吃了，也心甘情愿。”
“疯子。”
“总比你傻好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啊，信命吗？”喻文州用一根手指勾起他的红绳，也勾起了他的手。
“你选哪一个，我就选剩下的那个。”
喻文州莞尔，道：
“我不信。”
他们一直坚持着一件事，就是只要他们两个同处一室，面对面，就不存在绝对的强弱对立。第一次见面时也不大，差不多就是喻文州第一次见到黄少天之后半月有余。
不是高将军的儿子，亦没有和太子的交情，在国与国的边界，两个人就那么对视，终于，王杰希跨出了那一步，他不在他的国了。
与此同时，喻文州问道：
“我叫喻文州，你呢？”
“杰希，王杰希。”
“明明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更长，却偏偏不是对方的选择吗？”
喻文州在黄少天面前维持的礼仪在王杰希面前荡然无存。
“就是因为太久了。”王杰希把红绳袖子里藏了藏：“熟识的过了头，你也别忘了留点空间给别人，会喘不过气。”
“难道不能享受窒息？”
“……也有真的死去这种可能，喻文州。”
喻文州又笑了，只是这次笑的挺无奈：
“那就……只是暂时的结盟，反正只是别国的热闹乱子，蓝雨阁会支持高英杰——直到他坐上王位。不过这次结盟之后，我便不会再以喻文州个人的身份与你交涉了。”
“随你。”
王杰希刚要站起来，喻文州就又把他摁坐下，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枚棋子。
“这次没分出胜负，下次……”
————
“你这地上怎么这么多棋子啊？”
黄少天来到时，看见喻文州悠哉的坐在椅子上，地上围棋的棋子都混在了一起。
“刚刚不小心弄撒了，正赶上太子来，就没时候收拾。”
“你……一个人下棋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你还真无聊呢，等着，我叫个人来收拾一下，然后我陪你下一局！”
“没什么可下的了，”喻文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：“我带您去看看院里新栽的紫竹，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。”
————
竹林确实漂亮，可黄少天心里存着别的事，随口编了个理由让喻文州先走开，然后找着能解决他疑惑的人。
“郑轩，你过来。”黄少天对正在搬书的男人招了招手。
“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？”
“我问你，喻阁主屋里点的是什么香，怎么有股苦味呢？”
“这……”郑轩有点为难，但还是老实说道：“大概是王先生给拿来的药香吧？过去阁主总念叨着心慌睡不好，王先生就自制些药香送来。”
“王先生是谁？”
“只知道是阁主的朋友，其他的小人也不清楚。”
“那……王先生最近又来了吗？记得上次还没有这味道的。”
“是来过了。”
喻文州突然发声，郑轩赶紧就是一躬身，黄少天回身，看见喻文州就站在他身后，身上还带着那股药的苦味。
“我和王先生认识的时日不比认识太子短，他是微草堂的现任堂主，真要说起来，蓝雨阁对外的周转，他也帮了不少忙。”
“那今天也是在和他对弈？”
“切磋而已，一局未了。”
“那为什么要说谎？”
“他只是在下私人的朋友，不想太子因为这种小事分了神。”
黄少天想说他几句，却找不到任何词汇形容现今的心情，他应该熟悉这个人的，认识了这么久，他半遮半掩的性情还不知道吗？而且，就算有所隐瞒，眼前的男人却从未辜负过他——一次也没有过真正的背叛。
“阁主，小卢回来了！”
那人刚通报完，黄少天就见了一个男孩半蹦着跑了进来，对喻文州也不像其他人似的毕恭毕敬，而是毫不犹豫的就扑到了他的怀里。
“阁主！”
喻文州被他扑一下只往后退了半步，但还是紧紧的抱住了那个孩子。
“太子在呢，莫要无理。”
“太子？哦，参见太子。”卢瀚文对他施了个里，转头便继续和喻文州说道：“阁主身上好香，小别哥哥来了吗？”
“晌午刚走。”
“诶……”
黄少天不是第一次意识到，他不熟识喻文州的世界。
————
“请问，您这儿还缺人手吗？”
穿着白袍子男人就那么出现在了兴欣茶馆的门口，眼睛亮亮的，像是掩藏着满空星辰。腰间别的长剑也极为漂亮，剑鞘上的几点装饰与他的眼睛相映，极为和谐。
“老板娘忙着呢，你可得等了。”包荣兴上下打量着他：“看衣服不是这的人吧，你叫什么？”
来者声音温和，道：
“小生蓝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