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顶漏雨

花落成诗，酒甘梦回千百转；
血自成性，茶香不觉鹧鸪天。

给张佳乐上茶的是个挺漂亮的女孩，目光温婉，指尖微微错落都似乎含情带意。
“沐沐！”老板娘叫她叫的挺亲昵：“你哥哥好像在后院把那个谁给炸了，你去管管！”
张佳乐呷了一口白茶，心说叶秋真的会在这里？那还真是作贱了这么个好地方。
树上的鸟突然惊得飞起，马蹄得得，张佳乐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腰间的火药。声音渐止，走进来的是个英武少年。
“请问，叶先生可在此地？”少年上前，拱手施礼：“在下义斩楼冠宁，前日也多有劳扰了。”
“……叶修！有人找！”
老板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。
从通往后院的门走进来一个人，张佳乐看过去，发现他的脸和刚才给他端茶的女人有几分相似。
“不好意思，他灰头土脸的，不方便见客，虽然有些失礼，还请您回去吧。”
“那个……我想找的是叶秋叶先生，刚才老板娘喊的是……”
“所以说，请您回去。”苏沐秋笑眯眯的说道。
后院又是一声爆炸。
众人正愣神的功夫，就见从那个门又走进一个人。
“不错，沐秋。这千机伞用惯了也挺顺手的。”
楼冠宁一惊，千机伞？确实听文客北提到这东西了，难道说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又熟悉了一件新的兵器？
不过……伞真的算是兵器吗？
还没等他想到要说什么客套话，在旁边桌上喝茶的男人就突然起身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出了两枚炸药，楼冠宁只看见两点火花从他头旁划过，紧接着就在他面前炸了，好在炸药的冲击力远大于杀伤力，他被冲到墙边，却只受了一点擦伤。
那个扔出炸药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身在茶馆之外，额前有几根碎发随风轻晃，血红的发簪与那人偏白的肤色很是搭调。再看看屋里，叶修收起在爆炸同时就撑开的大伞，笑着抖落了上面的灰尘。
“有点鲁莽，出手还这么夸张…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来着——张佳乐，你连百花都不要了，怎么没点长进呢？”
“叶秋！！”
其实，叶修此时说什么张佳乐都会愤怒，可他偏偏说了最戳中他痛处的一句。
他连百花都不要了。
那是他和孙哲平的百花台，本来是想和他一起看山茶的。
“数你话多！”
张佳乐弹手之间火光四起，除却他的炸药，他还看见了那个叫“沐秋”的人飞身过来，居然也是用火药的！
左侧似乎有人影，张佳乐一偏头，居然是那个上茶的女人，而且她的肩上扛着一个与她身形一点都不协调的炮筒！！
在逗我吗？
张佳乐当时心里就骂开了，这哪是茶馆，这是贼窝吧？
三对一，真是太悬殊了。他知道自己不够冷静，可就算再来一次，他想自己还是会不计后果的进攻。
就这么完了？
三面受敌，还会有更糟的情况吗？
之见叶修嘴角略微一扬，伞尖直击张佳乐的视觉死角，张佳乐发现时闪身却已显得慌忙，可就是忙乱之际，金属的碰撞声就像是振响了他的耳朵。
“就是因为这样，你的簪子才会丢啊。”
缠着纱布的右手递过来了刚刚张佳乐在慌忙间滑落的血石簪，张佳乐却犹豫着该不该接过去。
“重剑？”苏沐橙把重炮往地上一放，看着苏沐秋：“孙哲平不是受伤失踪了吗？难道是其他人？”
“大孙……”
张佳乐哽咽的声音和称呼都否定着他的猜测。
他想说些什么，却又都堵在了嗓子里，略显沧桑的面容，却真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。
“你……”
他还没整理好思绪，孙哲平就把簪子硬塞到了他的手里，然后毫不犹豫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。
“楼少爷，如果您连自己都保护不好，怎么可能实现雄图大略呢？”
“…孙先生说的是。”楼冠宁有些不好意思：“那人是谁，和孙先生相熟吗？”
“是一位老友。”孙哲平看了看张佳乐：“有些日子不见，却不知道该怎么叙旧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，”楼冠宁上前，照现在的情况看，想让叶秋加入他们已经不可能了，人家身边拎出个女人都不是简单角色，倒是孙哲平的这个朋友，看上去还算有拉拢的余地：“敢问英雄尊姓大名，可有所属？”
张佳乐听见了孙哲平的话，有些失落的看着那个人，听见了楼冠宁的话，心中顿时凉了一半。
“霸图，张佳乐。”
是了，他抛弃了百花，抛弃了他们曾经的梦和追求，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、懊悔和遗憾，可他还是想做点什么，他想效仿他的疯狂，想有一天与他再次相见时坦坦荡荡。
绝不是……以“旧友”草草收场。
楼冠宁吃惊的半张了嘴。
霸图？那岂是他这小小义斩比得了的？自己刚才真是太失礼了。而且，他是张佳乐？
传说中，孙哲平最重要，也是唯一的搭档。
哪是一个旧友就能形容的交情！
张佳乐飞身上马，最后看了叶秋一眼，却也是满目杂然。
“告诉老韩一声，随时欢迎他来喝茶。”叶修笑道：“不过，我们这里不接受赊账的！”
“叶秋，你的脸都拿去烧火煮茶了是吧！”张佳乐愤然而去。
“楼少……”
“快去吧。”楼冠宁摆摆手：“不过后天是老爷子的寿辰，记得回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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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佳乐怎么也没想到，第一次从马上不受自己意志下马不是因为战斗，也不是因为马不好，更不是因为马鞍之类的理由，而是被人扯下去的。
而且，那人还是孙哲平。
“你手不是残了吗？！怎么还这么大力气啊！”张佳乐摔在地上，疼痛之余大喊着。
“我想让你停下，还会有别的理由吗？！”
两人的马跑的飞快，人却被留在了原地。
张佳乐的后背紧贴着地面，而孙哲平又抱着他，呼吸就在张佳乐耳侧。
“大孙，对不起……”他轻声说着：“我…把百花弄丢了。”
“那就丢了吧，只要是你的决定。”
“因为我太想你了……我想知道你在哪，想见你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想知道你好不好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还想……还想……”
“别说了，”孙哲平呢喃着：“再说下去，你又该哭了。”
“……那你也别把头抬起来了。”
“这个姿势很辛苦的。”
“那就闭上眼睛。”
“嗯？”
“眼泪……看见你就止不住。”

如果只是老友，该有多好。